“嘿，听说了吗？新的库哈阿伽明天有一个宴会，他给我发了一张请帖！”
“别得意了，你以为就你收到了吗？所有人都收到了，我也一样。”
“什么？所有人？天呐，不愧是火神大人的眷属，对我们一视同仁。要知道当年阿图姆上任的时候，都没有邀请我这个叔叔，明明我还给他换过尿布！”
“得了吧，我还年年给阿图姆送东西呢，他不是也没邀请我。小气吧啦的，死了倒是也好。”
“哎，你们说，库哈阿伽他邀请了我们所有人，会不会有其他目的啊？”
“怎么会呢，你在质疑火神眷属大人的本性吗？”
第二天刚到中午，新任库哈阿伽要邀请所有官员参与宴会的消息不胫而走，甚至连街边都能听到有人在讨论这事。
如果只是宣扬马修斯上任库哈阿伽之后的大方，那或许还不会有如此之好的宣传效果。
但加上对前任库哈阿伽阿图姆的非议，情况就不一样了。
阿图姆在统治乌斯马尔城期间，不断积累着的民怨，此时终于小小的爆发了一次。
之所以说小小的爆发，还是因为他们的怨恨仅止于口头骂两句，没有实质上的行动。
不过这就足够了，本来祝觉的目的，就是让乌斯马尔城的纳塔人回想起阿图姆的恶政。
至于能不能起到分化上下的效果，即使是祝觉也不能未卜先知。
“哎，没有对比都不知道，原来以前的库哈阿伽是这样一个人。”
“是啊，要我说啊，如果能把每一个官员都换成火神大人的眷属就好了。”
“欸，可不敢说啊，小心哪天被抓去当奴兵。”
“哼，就是你们这些人一直畏畏缩缩的，阿图姆这样的人，才敢一直骑在我们头上。如果我们早点联合一起，不听他们的命令，他们权位再高，又能有个什么用？”
“你快走远点，想死不要牵连到我，这种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对前任库哈阿伽的怨恨，以及阿图姆已死后的如释负重，两者加在一起，即使是祝觉也没有预料到，流言竟然能在纳塔人中，燃起点点火焰。
“祝觉，我看这些人就跟马修斯的想法挺合得来的，莫非你就是打算招揽这些人？”
走在城市的街头小巷，两人披着遮住脑袋的兜帽，看上去显得异常可疑。
“不不，怎么会呢，这些人的想法虽然都带着反抗的意味，但他们的性格相对来说更加偏激。
他们更适合去冲锋陷阵，而不是去听从别人都想法来改变纳塔。”
于是这些激烈言辞的人，直接从祝觉的观察中排除。
“那怎么办，我们都观察一个下午了，明天就要那个什么，红魔宴？”
“是鸿门宴。”祝觉纠正道。
“是啊，明天就要动手了，到现在我们一个合适的人都没有找到，等于乌斯马尔城会在马修斯动手的一瞬间，多出无数个空缺！
这城市还能运转下去吗？”
伊琳娜远比祝觉更担心乌斯马尔城的未来，但她的目光终究还是过于片面了，看不到潜藏在光芒中的龌蹉。
“说句难听的吧，乌斯马尔的运转，其实百分之九十以上，都是依靠下面的人来维护的。
而马修斯要干掉的人，很多都是只吆喝不干事的，有没有都是一个样，你懂了吧？”
作为在五百年中轮回了数次的轮转者，伊琳娜也不是没有听说过这些事情，但她一直当做流言蜚语。
她并不知道，从上到下只要都想瞒着她，她就根本无法看到那光鲜亮丽之下的东西。
大部分人都是把她当做一个可靠的前辈（工具人）来看待的，某种意义上来说，伊琳娜简直就是火神的化身（打手），总能在南部城邦危急的时候挺身而出，曾无数次击退北纳塔联军的进犯。
此时听到祝觉的话，下意识就把它当做对纳塔官员的诋毁，忍不住反驳。
“他们都很努力了，做不好其实是能力不足……”
“努力，努力？这是我听过最搞笑的一句话。”
虽是这样说，祝觉的脸上毫无笑意。
“努力干什么？为自己的财富添砖加瓦吗？还是努力从纳塔人手中压榨出更多的价值？”
“这……”
“如果真的对自己真正应该做的事情上心了，那纳塔人的生活也就不会越来越差咯。”
“嘴上说说的又有什么用呢？睁眼看看吧。”
祝觉说着，指向不远处一个骨瘦如柴的孩子。
这并不是比喻，而是恰如其分的陈述。
那个孩子从衣服伸出来的双手，无比枯瘦，骨头的形状一清二楚。
肚子上的皮肤，紧紧包裹着内部的脏器，这也是他身上唯一突出的地方。
营养不良？
不，这已经不是营养不良的程度了。
“再去看看阿图姆的血亲呢？哪个不是膘肥体壮。”
“这……只是个别现象，大多数纳塔人都还是能吃饱饭的。”伊琳娜无力地辩解。
“确实，这只是个别，因为你的眼睛，也只看到了这一个。”
“有更多的不幸，以我们的视角，是无论如何都发现不了的。”
“因为他们在我们看到之前，就已经如雪花般消失，不留一点踪影。”
又转过一个街角，到了乌斯马尔城中最繁华的街道。
路上人来人往，各种动物身上的材料被当做装饰品，点缀在街道的两端。
更有从宫殿里开出来的“花车”，上面的舞女正热烈的舞蹈，为庆祝新库哈阿伽上任炒热气氛。
这条街道上的，多是权贵富人。
也只有他们有闲情逸致参与这种庆祝的活动。
而其他的纳塔平民，在这个时候依旧在工作，像一颗不知疲倦的齿轮，嵌合在乌斯马尔的机械中日夜运转。
人与人的悲欢并不相通。
伊琳娜神情恍惚，看着那些狂欢中的人群。
她本来是想潜伏在祝觉和马修斯身边，等待机会彻底阻止他们的。
但是现在，伊琳娜开始犹豫了。
他们的做法，真的是错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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