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玉沐浴之后，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头发也被绿若松松挽起，用根白玉簪固定。
绿若看着那头即便挽起来也黑白交杂的头发，笑着道：“下次御医来请脉的时候，奴婢让他给王姬配些乌发的药吧。”
宁玉抬眼看着镜子里眉眼平平黯淡无光的女子，淡淡道：“不必了。”
绿若抓着梳子，垂眸帮宁玉拾掇着头发，低低道了声是。
主仆二人一时无话。
收拾好之后，宁玉照常用了餐饭，便拿了弓箭到院子里练武。
养了许久的病，今天拿起剑时手脚绵软无力，也幸亏只是杀几个弱质之人罢了，不然死的就不是别人了。
看到宁玉愿意练武，栖凤宫的人高兴的都要哭了。
他们的王姬终于回来了啊！
将一篓子的箭射完，宁玉随手将弓扔给一侧的沐左，接过了幻彩手中的紫云剑。
随手挑了个侍卫和她对招。
侍卫也激动的紧。因为宁玉如今柔弱不堪，他都不敢太用劲儿。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想多了。
刚开始宁玉是生疏了些，不过走了十几招之后，宁玉渐渐就占据了上风，把侍卫打的只能拼尽全力。
也是因为宁玉如今体弱，力道有些不足，不然他一个小小侍卫能和宁玉过这么多招？
最后仍旧是宁玉技高一筹。
打完之后，侍卫拄着剑喘息，宁玉也踉跄后退几步，被沐左一把扶住。
宁玉也在喘气，胸口剧烈起伏着，目光却透过招摇的风雪，看向被松枝枯木、层层墙檐遮挡的侧室。
她声音低低问：“阿莲，你看到了吗？”
并没有人回应她。
鹅毛似的雪片被风卷着，飞舞的更猛烈了。
身后扶着她的男子低声道：“阿莲看到了，她很开心王姬振作起来。”
漫天飞雪里，女子似乎微微笑了。
……
七日之后，杜兰娘的尸体运出了东宫，却并没有没有人来栖凤宫找宁玉麻烦。
想必是李陌和杜家谈过了。
至于怎么谈的，宁玉并不知道，也懒得去打听。
当然，就算杜家人要来找她算账，宁玉也不怕。他们敢来，她便敢杀。
她宁玉的人，可不是谁想杀就能杀的。敢杀，就要付出代价。九族覆灭，永无翻身之地，可不是说着玩的。
宁玉从来都不是一个善心泛滥的烂好人，她一旦将谁划到了自己人行列，那人便就不是谁都能欺负的了。更何况是杀了。
冯阿莲的尸体早在第二日，就被装棺运向了大姜方向。
自从那日屠了朝夕阁之后，宁玉便又待在栖凤宫不再出去。
除了练练武，也就看看书。
邵素欣依旧每日都来，李缊也会隔三差五地来。
宁玉如今也没那个兴致哄孩子。
李缊如今也就七八岁的年纪，年纪虽小，却也聪慧，他看出来宁玉兴致不高，便努力去哄宁玉开心，结果却也是无功而返。
他回去跟生母卓容说起，卓容想着前些日子看到那女子的模样，轻轻叹了口气，摸摸自己孩子的脑袋，微笑道：“太子妃如今心情不大好，缊儿以后就不要去打扰太子妃了。”
李缊瘪了瘪嘴，答应一声。
母亲心情不好，如果他不能让母亲开心，那他就不去给母亲添烦恼了。
卓容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孩子的头顶。
清冷的面容上浮现出忧虑。
那样明媚如春光的美人，如今沧桑如枯木。
那是经过了怎样的绝望啊。
栖凤宫里，宁玉正斜靠在美人靠上看书。
幻彩在收拾妆枢的时候不小心打落了一只盒子，盒子里的东西散落一地。
宁玉的目光被当啷当啷的声响吸引，看过去时却见一封封信散开，浮在地面。
看着这些信件，宁玉刹然站起来。
吓得正要去捡信件的幻彩停立，瞪圆眼睛看着宁玉，就要去宁玉身边，“王姬，您怎么了？”
幻彩走了两步，宁玉已经大步过来，并错过她，幻彩伸出的手就那么僵住。
她转身看过来，却见宁玉在信件前停下。
盯着信件。
幻彩登时有些紧张，她疾走两步到宁玉面前，“王姬，怎么了？”该不会是这些信件又勾起了王姬的伤心事了吧……
宁玉抿着唇，目光只盯着那些信件。
她就说这些日子清闲过了头。
这些日子她一直浑浑噩噩，即便醒转过来，也没思量少了什么，更没深想。
少了信件啊！
南来北往那么多事儿，那件事能少了她？
即便是她病弱的消息传了出去，那他们也该来封信问问她的身体啊，怎么会如此安静一声不吭呢？
“王姬、王姬？王姬您说话啊……”
一边，幻彩还在喋喋不休。
宁玉偏头，看向她，问道：“这些日子没有信件来吗？”
幻彩愣了一下，随后点头道“是啊”，说完又犹豫片刻，“反正奴婢没有听到沐将军和绿若说过。”
“不如奴婢找沐将军问问？一向是他管着这些事的。”
宁玉点头：“让沐左来。”
幻彩答应一声，转身匆匆往出走去。
宁玉蹲下去捡地上的信件，这些是她和赵平的往来信件。
她与别人的信件，除非个别十分要紧的，一般的都会直接烧掉。
宁玉将信件收好之后，沐左也来了。
宁玉将小箱子随手放在妆台上，走到沐左面前，“这些日子没有信件送来？”
沐左点头道是，“从半个月前就没有靖国以外的信件了，许是大雪天路滑不好走，耽搁了。”
也有这个可能。
宁玉点下头，问：“那之前的信件呢？”
沐左道：“之前王姬病的厉害，臣便擅自代王姬看过信了，也和绿若姑娘商量斟酌着给出了回信。”
许是她敏感了。
宁玉抿唇颔首，按了按眉心。
“若再有信来，就送到本宫这里来吧。”
沐左看着宁玉，满目忧虑，“王姬的身子……”
宁玉摆手，“不碍事。已经休养两个多月了，还能差到哪里去。”
沐左看了宁玉好一会儿，并没有一时答应下来，只抱拳道：“等御医下次来请过脉之后，再说吧。”
宁玉：“……”
“本宫如今说话已经不顶用了么？”宁玉道。
沐左扑通一声，单膝跪地，再次抱拳，道：“臣绝无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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