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久违的泉
站在门外向里望，屋门紧闭着，没有一丝光亮。
院子里的雪下得平整光滑，没有脚印。
奇怪，雨宫树心想，年关将至，怎么没人在家？
难道都出去旅行了不成？
他一边这样想着一边绕到屋子的背面，同样的，那里也是漆黑一片，只能看到路灯映照下的枯死的爬山虎。
他郁闷地绕回来，拿出手机正准备给泉打个电话。
就在这时，一道清丽的声音在他背后响起：
“树……？”
这声音清澈得如同秋日森林里潺潺的溪流。
他连忙回过头去，白茫茫的世界里一切都向外遁去，只剩下那个穿学生制服、围一条灰色围巾的娴静少女。
新岛泉，贯穿他整个童年和少年时期的女孩。
“真的是你！”少女面露惊喜的笑容，呼出的热气在空中飘散。
……
两人走进院子，一前一后，厚厚的积雪上留下两串有规律的脚步声。
新岛泉走到玄关处，将背包递给雨宫树，接着从蹭鞋垫子下摸索着拿出一把钥匙，一边开门一边说：
“今天一天都在外面上补习班，一点空闲都没……倒是树你，要回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本来想着给你们一个惊喜——话说，叔叔阿姨呢？”
门吱呀一声打开，泉走进去，拉上电闸：“昨天刚刚飞去四国那边了，说是有些生意上的事情要处理。”
“正月也不回来？”雨宫树跟着进去，从鞋柜里掏出一双棉拖鞋穿上，一边向里走一边望。
玄关不长，里面是宽敞的起居室，久违的温馨气味扑面而来。
“猜猜他们二位临走时说了什么话？”新岛泉打开立柜上的电视，一边微笑着说一边走向半开放式厨房，打开天然气烧热水。
没等雨宫树回答，她便好笑地叹了口气：“他们说：‘和树两个人要过一个愉快的新年噢~切记招呼好前来拜访的亲戚们’……真拿他们没办法。”
“倒是很像叔叔阿姨的作风。”雨宫树在暖炉桌旁坐下，双腿伸进棉被里，目光在屋内游移。
静静挂在天花板上的吊扇。
隔开庭院的推拉木门。
整间屋子和上大学之前相比几乎没什么变化。
只不过，好像眼前的一切都积了层灰。
电视机里的播音员大姐姐说，北海道地区的降雪量日渐增大，预计将在正月前后达到顶峰。
旁边摆着一台ps4家用游戏机，雨宫树知道电视下方的柜子里还放着一台退役好几年的ps3。
ps3的价格是日元，泉的压岁钱全用在这上面了。
记不清连续多少个亮着星星的暑假夜晚，凌晨十一点左右，他和泉从各自的房间里溜出来，跑到起居室里，一边喝带冰块的酸梅汤，一边玩时下热门的游戏。
当然，声音决不能开，万一吵醒卧室里酣睡的泉的父母，那可不太妙。
其中某个夜晚他印象极深，他玩一个叫恶魔之魂的游戏，新岛泉在旁边津津有味地瞧着。
有一个浑身冒火的猩猩样的boss，雨宫树卡在这里许久，从凌晨打到后半夜，酸梅汤喝了四五杯也没能解决。他忍不住上了个厕所，回来时却只看见泉一记平A解决boss的画面。
“很简单啊！”泉说，脸上挂着得意、却无论如何都令人讨厌不起来的笑。
那笑容仿佛淡淡的远景，一直烙印在他的脑海中，在之后很长一段痛苦迷茫的时期中不知给予了他多少鼓励和慰藉。
然而，这种好日子持续了不到半个月。原因是那天泉的妈妈半夜起来上了个厕所，忽然瞧见起居室里亮着的光。
......
泉把烧好的水壶端来桌上，泡了两杯大麦茶。
“喏——在外面站那么久……暖暖身子。”她将第一杯递过来。
雨宫树接过茶，一边吹气一边小口抿着，浓郁的麦香味在口腔中徐徐展开。
“要补习到什么时候？”他问。
“到参加东大的入学考试前。”泉双手捧着茶杯，说道。
“这么辛苦啊。”雨宫树感叹道。
“没办法嘛，东大塾。”泉摇摇脑袋说。
东大塾是为冲刺东大所准备的补习班。
她和雨宫树一般大，小时候因为治疗小儿麻痹症休过一年学，目前还在读高中三年级，从初中开始就是学校图书馆的管理员，明年春天就要参加东大入学考试，所以一直在补习班上课。
“不过除夕和正月初一初二休息——三天欸~~”泉笑了笑，“听说正月初一那天札幌那边有冰雪节，要不要去看看？”
“没问题。”雨宫树笑着回答。
两人一直在起居室坐到快十点，中途泉问他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他则说在到小樽之前吃过了。
十点播出完蜡笔小新，泉关掉电视，将杯子和茶壶一并收拾整齐后，便带着雨宫树走到楼上，指着左边那间卧室说道：
“还是老地方，被子在壁柜里，一个人睡没问题吧？”
雨宫树笑了笑：“可这不应该是我的台词吗？”
“嗯——”泉双手背在后头，脸上仍浮现出那远景一般的笑容，不同的是此刻带了几分狡黠：
“严格来说，我是姐姐噢，这是姐姐的专属台词。”
“只大两个月而已。”
“大两分钟也是姐姐！”泉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灿烂，随后转身走进房间，步幅不大，但走得十分顺畅，看不出来跛脚的迹象。
……
雨宫树躺在棉被里，良久望着黑漆漆的天花板。
窗户关得紧紧的，能模糊听到外面呼啸不止的风声。
将近一年没有见到泉，她还是她，一个娴静温柔中带着些狡黠的女孩。
想起少女的笑，他的脸上也不自觉浮现出笑容来。
他做了个深呼吸，准备睡觉。
明天是28号，泉要早起上补习班，他要坐电车去百货市场买些过年需要用到的东西。
比如挂在门上的门松，比如过年必须要吃的荞麦面和镜饼，以及海带卷和黑豆一类的材料，以此祈求来年的好运。
……
第二天早上七点，天刚蒙蒙亮，雨宫树就起了床，一下楼便看见暖炉桌上的纸条。
树：
我上补习班去了噢~厨房有牛奶和玉子烧，应该还热着。
对了~中饭和晚饭就要靠你自己解决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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