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雷声突然又大了起来。
我迷糊得睡了一会儿，很快被雷声给震醒了。
旁边的贺瑾言也已经睡着了，看他的模样，已经沐浴完毕，洗去尘埃，换上了一身干净的睡衣了。
这丫无论有多累，碰完我去洗澡这个惯例真是一点都没变。
贺瑾言醒着的时候，那丫就是不折不扣的混蛋，也只有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很乖。
短短的额发抵在雪白的枕头里，脸庞安详得如同小孩子。
小孩子?
我呸，这混蛋就是有着一副欺骗人眼睛的好皮囊，我觉得我当初就是被这皮囊给骗了。
经过他的一番折腾，罪魁祸首睡得很香，而我整个人感觉像是散架了一般，一点儿力气都没有，但我还是慢慢地挣扎起来，想要披上衣服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还真不是我矫情，而是贺瑾言警告过我，不许和他睡一张床，哪怕他自己睡着了，他说，他怕我趁虚而入。
这丫还真是自作多情，跟谁一定要和他睡一张床似的，丫的睡相还没我好呢。
不过，眼下，看他熟睡的模样，我竟忍不住起了一丝怜意，罢了，看在他在外头出差的份上，我就不打扰他了。
于是，我起身穿衣服的动作都格外地小心翼翼。
正当我蹑手蹑脚地要走出房间的时候，外头的一道闪电劈了过来，把漆黑的房间顿时照得一片明亮。
我转过头的时候，正好看到贺瑾言。
把我着实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
这丫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但他一点声音都没有发出来，而是静静地在床上坐着，双手抱于胸前，一声不吭，就这么看着我，跟看陌生人一样，双眸深邃的有些吓人，像是无尽的黑洞，教人看一眼便跌进去再也出不来。
他真的就跟那黑白无常似的，无声无息的，神不知鬼不觉，便锁人魂魄了去。
我打算装作没看到他一样，准备出去，他突然叫住了我，“苏念沐。”
霍，这是婚后第一次叫我名字，不对，准确来说，应该是我姐死后，他第一次叫我名字。
以前他对我的称呼是，“喂”，“你”，哦，还有，“贱人”。
我没好气地转过头，问他：“干嘛？”
“我们谈谈。”
谈谈？
他要同我谈什么？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以谈的？
我嘴角扬了扬，顺势在旁边的沙发上坐了下来，伸出手撑着下巴，一脸玩味地看着他，“好啊，谈什么？”
外头的雷声又响了起来，我背后冒起了冷汗，明明是大夏天，我还是觉得有些发冷。
我把自己的双腿蜷缩在睡裙里，另一个手下意识地紧紧地抓住沙发的边，努力装着镇定自若的样子，我才不会让他知道我怕打雷这件事呢。
即便是说了，他也不会给我一丝问候或者关爱，反而会指责我矫情。
贺瑾言从床边的抽屉里掏出了一个什么东西，然后又顺势打开了屋内的灯。
他房间的灯光是我最喜欢的橙红色，暖暖的，不刺眼却也不显昏暗。
我顿时感觉身子暖了不少，背后也没有那么冒冷汗了。
灯亮了些，我才看清他方才从那抽屉里拿出的是什么。
是一个牛皮文件袋。
我下意识地觉得心脏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了一下，有些闷得慌，喘不上来气。
因为按照我这么多年看狗血电视剧的经验，一般这种时候，男主掏出一份文件袋给女主，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把缠绕在那牛皮文件袋上的白色线圈一圈一圈地绕开，我的视线紧紧地盯着他的手，每松开一圈，我觉得我的心脏就猛烈地跳动一下。
这种感觉，就跟上了赌桌，你压了盘豹子，结果庄家一个色子一个色子的打开，前两个都是六，只要最后一个也是六，你就赢了，不然，就是满盘皆输，倾家荡产。
终于，他从那牛皮纸袋里掏出了一沓厚厚的纸，上面的字密密麻麻的，隔得有些远，我有些看不大清，不过，最顶上的那五个字，我还是看清了的。
“离婚协议书。”
我果真没猜错。
我现在就是那个上了赌桌输的一塌糊涂，下不来的人。
我正了正自己的身体，强颜欢笑，“你要跟我离婚？”
贺瑾言走下床，把文件递到了我的面前，留下一句“你签了它吧。”
然后就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房间。
上面那些具体的条款，财产分配那些东西我没注意看，底下他的名字已经签好了，贺瑾言，三个字歪歪扭扭的，一笔一划。
我知道，这个名字不是他最近签的，是他很早以前就已经签好的，准确来讲是我们刚结婚的那一年。
因为那个时候，他的右手受伤了，写字很困难，签个名都是歪歪扭扭，跟这协议书上的字是一模一样的。
原来，从我们刚结婚开始，他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跟我离婚了。
真是可笑，真的太可笑了。
亏我那个时候，满脑子想的都是，只要我学姐姐，只要我跟姐姐一样，他会喜欢我的，哪怕只有一点点。
我计划的是我们的未来，而他却在那个时候就已经计划要同我离婚了。
这么多年，我就是个笑话。
我曾经对着他拔光了我身上所有的刺，可他，却把那刺一根一根地戳进我的心里。
我坐在沙发上，那只握紧的手逐渐失了力气，呆呆地看着摆在我面前的这份离婚协议书。
我听着他正往门口走去，吧嗒吧嗒，他又换上了他的皮鞋。
他这是要出去吗？
在扔给了我一份离婚协议之后，就又要像以前一样，头也不回地出去吗？
我心里突然很害怕，我怕他这次一走，真的再也不会回来了。
于是，我立刻拿着那份离婚协议，赤着脚，一路小跑着，跌跌撞撞地跑到了门口。
他已经换上了他的西装，拿着手机正在给司机打电话，听他的口气是，他现在要出去，让司机立刻过来。
我冲上去，一把拉住了他，几乎是声嘶力竭，“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我离婚？这份离婚协议书，在我们刚结婚那年你就已经拟好了对不对？”
“是。”
他的声音很是淡漠，听不出一丝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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