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非看一眼正在加工水果的中年男人，他的脸色焦黄，剃着平整的头发，一脸淡定地削着手里的菠萝。
一盏昏黄的小灯挂在摊位上方的铁丝下，男人手中的短刀锋锐，银色的刃光上下摆动，暗黄的菠萝外皮片片落入他脚边的垃圾桶，露出了嫩黄色的果肉。
路明非有些感慨地看着男人的手法，心想小时候母亲带着自己出去卖菠萝，水果摊老板加工的时候都是拿着一个尖端空心三角形的长锥把菠萝尖利的小角挖下来，然后才削皮。看现在水果的加工方式，光削下去的果肉都得有几两沉。
“Sakura喜欢吃菠萝吗？”绘梨衣举起小本本问。
“喜欢啊，小时候我妈经常给我买一块吃，那时候觉得比过年都开心。”路明非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小声回答。
“买一个？”水果摊老板沉声开口，刀口向下坠落，菠萝被一分为四，装入透明的一次性食品盒里。
路明非看一眼绘梨衣的脸，绘梨衣沉思着，举起了小本本给路明非看：“绘梨衣想试一下削菠萝。”
路明非愣住了，他以为绘梨衣要买水果吃，没想到是来体验卖水果的。
绘梨衣看着路明非有些僵硬的表情，小心翼翼地又写了一句话：“如果麻烦到人家，我就不试了，咱们买回家我再削。”
路明非回过神来，轻轻把绘梨衣拉到身后，走到摊前俯身和老板小声商议：“老板，手里这盒我买了，再削一个菠萝。”
水果摊老板焦黄的脸上精神一振，立刻从菠萝堆里提出来个看上去很鲜亮的大个菠萝，举起刀正要削掉菠萝绿色的尖端，却被路明非拦了下来。
“那个，叔……我妹妹想试一下削菠萝。”路明非递过去一根烟，眼神瞄了瞄被老板放在手边的打火机，“您给行个方便，我多付点钱。”
水果摊老板没有接烟，而是轻轻把水果刀放在手边，看了一眼路明非身后穿着纱裙有些柔弱的少女，皱起眉：“你们这些小年轻别看到什么都好奇想试一下，我这刀快得很，你不怕削掉手指头吗？出了事我负责吗？”
“诶，我们明白啊，但是这不是有我吗？我看着她呢。”路明非说着随手抓过水果刀，在老板还没反应过来的瞬间持刀对着菠萝连刺数下，淡淡的残影在昏黄的灯光下逐渐消散，随后水果刀稳稳当当地被抛回了老板手边。
“你……”水果摊老板刚要开口，猛地瞪大了眼，低头看着刚才被路明非刺过的菠萝表面，黄中带绿的皮刺整齐落下来，每一个都呈现完美的菱形，像是下了一场黄色的雨。
“这……”水果摊老板张了张嘴，好半天没说出话来。
路明非伸手把菠萝和刀拿过去，然后往老板手里塞了盒软中华，“行个方便。”
老板反应过来，这时绘梨衣已经捧住了菠萝用小臂长短的方头水果刀小心翼翼地削起皮来了，他只能有些无奈地把烟揣进兜里，和路明非一块坐在马扎上看着少女削菠萝。
绘梨衣削得很小心，一只素白的手按住菠萝的身子，另一只手沿着那些黄色的果皮向前推拉，小脸上满是认真的表情。
随着剥落的果皮越来越长，绘梨衣削得也越来越熟练，很快嫩黄色果肉完全暴露在外，绘梨衣长出一口气把果肉切作四份，老板递过去早就备好的食品盒，看着少女小心地把四块菠萝整齐地放进去。
“抱歉哈，麻烦您了。”路明非很客气地和老板道谢，水果摊老板这时才挤出笑容摆手说道：“你们自己干活，我更轻松啊，只要没出事就行。”
说着他掏出来那包软中华打量了一下烟盒，抬起头看着路明非：“真货啊，你这一盒烟顶我十多个菠萝了……你俩有钱烧的？大晚上出来体验生活来了？”
大叔的语气带着淡淡的调侃。路明非愣了一下，心想确实啊，绘梨衣这是体验生活来了？于是他回头去看，绘梨衣这时正好写完了话，举起小本本。
“叔叔，您一天要削多少个菠萝？”
老板看着少女举起来的小本本上写的话，有些无奈地笑了笑：“削菠萝赚的钱是小头，一天削个三百多斤，也就挣二百吧，都是辛苦钱。”
绘梨衣听到老板的话，低头看着自己手里透明食品盒里装着的四块菠萝，若有所思。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和老板道谢，二人在小吃街横穿而过，外面的人流显然稀少很多。
这片区域不是规划好的正规小吃摊位，大部分商贩都骑着电动三轮载着自己的小摊聚集于此，像是移动的堡垒。
二人远远地坐在街口边的长椅上，路明非这才能把怀里的小吃放下，空出手来。
这时绘梨衣有些好奇地指着那些流动的摊位，举起小本本给路明非看：“那些人为什么不在街里面卖东西，而是自己开着车卖呢？”
路明非瞟一眼不远处的小夜市，又看了看身后的正规夜市，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因为在街里卖东西要交费用，要保证食材和自己区域的卫生，有时候为了争抢一个位置更好的摊位还要费很大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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