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地，他眯起了眼睛，他把感知从视觉中抽出，交给了鼻息。他又一次进入了比视觉更让他心动的气息中。
街上香水的气息非常细致，有的很清新，那是青柠檬、薄荷或苹果的清新味；有的气息充满热情，那是玫瑰、奶油和精油；还有的气息很含蓄，那是水仙花、栀子花和迷迭香。
这些香味和女人的体香融合在一起，和女人的火热的汗液融合在一起，和女人衣物织料在阳光下喷薄的气息融合在一起，像口味各异的、闪闪发光的巧克力，香味轮廓清晰得像一道彩虹向杜霖袭来，溶化了在他的鼻腔中，血液里。
上一次，让杜霖印象深刻的气息，是暗道里的那些尸体。当时的感受是恐怖的，恶劣的，像是眼镜蛇喷射的毒液。而此时，杜霖感觉自己置身天堂。
杜霖怀着一颗颤动的心，在难以言说的气息的海洋里徜徉。他感到，自己渐渐融合这些气息中。这种气味无法理解，无法形容，无法归类，可能根本就不存在。然而，对于杜霖而言，它又千真万确地存在着。杜霖感觉自己成为他们的一部分，随着它们一起流动欢唱。
这些气息是非常脆弱的。他它们处于时刻变动中，所以杜霖必须紧紧跟随着，不能被它们逃掉。
但是，城市里的气息是复杂多样的，那些女人身上的美妙气息，不时地被打断，一会儿是男人嘴中的浓烈尼古丁味，一会儿是衣服内释放出的热烘烘的汗馊味，一会儿是打饱嗝汹涌而出的酸苦的腐臭味，另外，还有一些宠物毛发中没有清洁干净的腥膻屎尿味，都在不断地破坏令杜霖心仪的气息。
在这些干扰的气息中，跟随那些女性的脂粉香，是一件艰难费力的事情，就在杜霖惋惜无奈的时候，又有一种气息冲破了各种难闻气味的阻塞，被杜霖捕捉到了。
那种气息，一开始只是轻微的一点，可是杜霖一经发现，就牢牢抓住了它。
那是八角和桂皮被热油爆出的浓香味，紧接着又出现了干辣椒、花椒和姜蒜的辛辣味，杜霖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前面是一条旗幌招摇的美食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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