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为他不会来了。
夜很深，连依靠太阳能供电的路灯，都灭了。她渐渐睡去，真的很冷，她看了看手机显示的温度。
摄氏一度。
快结冰了。
在秋天里。
车里有空调，挺暖和的。下楼的时候，也许是心理作用，好像也没觉得那么冷。
手里握着方向盘，目视前方，车灯照着路，空无一人，安安静静。
他要去干啥？为啥去？
记不住了，车在走，他好像也冷静了不少。
在夹层里，放着枪。不是仿真枪，只是一把长得像枪的铁疙瘩，甚至没有枪械基本的传动结构。
刘勇很多次被人用枪指着，他习惯了，他有时候觉得，别人也应该习惯了吧。他吓唬了她一下，像是在试探着她的底线。
他看到了她的慌乱，他觉得她也仅仅就是如此了。
直到，面临生死，她好像又不怕了。他不喜欢思考，但也有好奇心，甚至在法庭上，法官敲了好几次法槌，他还在那里发呆。
人会觉得能做到，他们想做而做不到的事的那些人，很厉害。刘勇觉得自己算是不怕死的了，因为他也曾命悬一线，他没有屈从，但却做不到她那样从容。
甚至没有试图去辩驳，去改变掌握她生死的人的想法。
他觉得她是值得尊敬的。
但他没学过如何去尊重别人。
在他看来，世界上没有钱和枪解决不了的问题。但今天他好像遇到了，将会困扰他余生的，坎儿。
车停在路口，那边很黑，什么也看不见，他倒是不怕黑，更不怕什么坏人。
他有时候也会琢磨，这世上能会有比他更坏，更混蛋的人吗？虽然这不是什么值得骄傲自豪的事儿，但貌似真的不多。
从车上下来，他走得很小心。
周小雨还在睡觉，很累，很困，被一个混蛋折腾的。她想着，应该让这种人，关进监狱里。
他在琢磨她，她也在琢磨他。
好像不是爱情，但她俩就是牵扯不清。那种感觉在变质，朝着双方都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
门被打开了，里面和外边一样黑，甚至要更冷一些。他蹑手蹑脚的合上了门，这床太小了，他几乎半蹲着，坐在床边。
调低了手机屏幕的亮度，微弱的光亮，照着她的脸，有点扭曲，鼓着腮帮子，好像在骂人。凑近了些，叽哩哇啦的，能听清楚，但好像不是人类的语言。
真的冷，他的睡衣很单薄，外套也是白天穿的衣服。接近二十度的温差，骤然变化，他也有点遭不住了。
“阿嚏！”
一个喷嚏，打了出去。
喷在了周小雨的脸上。
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醒了，脸上好像黏糊糊的，半梦半醒间，拿起手机。
“卧槽！”
大半夜的，屋里多了个一米九的壮汉，他说他是来通下水道的水管子的，你能相信吗？
关键这里也没有下水道啊？！
“你大半夜把我叫来，怎么自己先睡了？你要不要脸啊你？”
刘勇办事做人，果然讲究一个恶人先告状。不管干了啥，先发制人，立于不败之地。
“你！”周小雨先是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走，否则我就要报警了。”
“明明是你大半夜，给我打骚扰电话，还说我要是不来，就不是男人。”思路挺清晰，有理有据。
“我让你死，你咋不去死呢？”
“啥？你还要让我死？”刘勇一脸震惊，完全是受害者的形状。
“你走吧，走了，就当作什么都没发生。”她抱着被子，缩在墙角。
“我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那我多吃亏啊。”
他当然是不愿意吃亏的，他就愿意占便宜。
“你这里也太冷了，被子里一定很暖和吧，我也想进去。”
“啥？！”她瞪着眼珠子，就没见过这么自来熟的人。哪里有陌生人，虽说见过几面，上来就要钻一个被窝的啊？
这是人类能说出来的话吗？
周小雨在思考，他这么多年是怎样避开正义与法律的制裁的。
虽然他，但也不至于。。。。
绝大多数情况下，他都是遵纪守法的。
“其实吧。”他又往前凑了凑。
“我觉得，好像有点喜欢你。”
这种感觉，就有点难以形容。
就好像一头成年的北美灰狼，张着血盆大口。用牙齿，来回来去的蹭着一只病恹恹的小羊羔。
语言不通。
他是在表达着爱意？
在她眼里，只觉得，他这是要犯罪。
“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你呢？”
“我不知道你喜欢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你啊。”
“你喜欢我啥啊？”
“我。。。。反正就是喜欢。”
沉默良久。
“咱俩不可能的，你不要浪费时间了。”
眼睛是不会骗人的，嘴会。
他并不单纯，但此刻的他真的只是单纯的想告诉她。
他有多么的爱她。
虽然，就算他真的爱她，可她又不一定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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