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差人取了东西，是一幅极为用心保存的画，画作看卷轴纸色已有百年，可画中水墨内容依旧栩栩如生，清晰可见。
画中之女长立于众生之上，玉臂挽弓若似有千斤之力，一颦一笑当是将军之范，衣袂飘飘，凤纹若隐若现，受万众瞩目，千百仰赖……
叶子看着画，上一秒还恨不得杀人，只见画一眼，便呆愣许久，一滴泪珠划过，双目无神却嘴角挂着笑容，哀伤的笑容，喃喃自语：“世人皆说连离像我，生于钟鼎世家，七岁能文能武，十四参军遇贵人自此平步青云，任大将军，一时间炙手可热，后改任箭师，受万众敬仰，平生经历几乎与我一模一样，容貌看久了竟也有几分相似，凤清歌总说见了他就像见了那时候的我，照镜子一般的年少轻狂意气风发……可唯有亲近之人才知，我们，一点儿也不像。”
“的确，连离他重情义，军中每一个将士都是他的兄弟，而您不同，您理智看大局，必要的时候可以牺牲许多人包括您自己，连离得到的是情义热血，而您得到的是别人的信仰，月舞说句不该说的话，您不适合做将军在疆场上抛头颅洒热血，您是帝王之才，理应坐镇天下统领全局，重现大兴王朝盛世之景！”
此女名为月舞，八大埠里下九流的行业，曾被连离搭救出了堂子，一心一意为连离办事，而连离眼中……只有当时的叶子。
叶子皱了皱眉头，这话真是不该说，仔细合上画轴，冷笑道：“你……不，你们，你们这是要我造反啊，凤清歌什么时候有这等野心了？”
月舞闻言撩起裙摆双膝跪地，眼睛直直望着叶子没有表情的脸，她也算见过无数的人，可叶子她从来都读不懂。
“如今天君是如何继位的？当年先天君失踪才半个月，生死不明，就算当时神界群龙无首，也有四位辅政大臣以蓝笔代朱字管理朝中，若不得不需要天君统领，他也应该暂代天君才是，为何仅在七日后直接举行大典登基为皇？坊间有言，是他勾结妖邪迫害先天君！”
这事也是叶子一直提防天君，她的二哥的原因，她二哥太爱天君之位了。
“坊间流言空穴来风以讹传讹自不可相信，你现在说的话足够让天君杀你全家，日后不许再提。”
“那他为何对林婉柔报备的妖邪非法实验之事丝毫不理！”
叶子一听，脸色越发冷峻，比这虚无境还要冷，她可从未对月舞说过非法实验之事。
“你重新启用了虚无境！也对，我早该想到的，从你让方甜来找我之时，你们这是在逼我。”
虚无境曾经是什么呢？
相当于现在的情报基地。
虚无境最强大的时候你随随便便说一个人名便能找到他三生三世的详尽信息，宫中秘辛也罢，只要是人做过的便逃不脱虚无境的记载，只是自生灵之战后虚无境荒废良久。
“月舞不敢！”
“你有什么不敢的？虚无境地下动工庞大，牵涉甚广，掌握着多少人致命的信息，你知道吗？你重新启用它天君必定知晓，任谁不会联想到我？天君问起，我若说不知此事到时候谁也保不住你，虚无境也会被查封，愚蠢。”
月舞跪着往前走了两步，眼巴巴地望着叶子，“您不会，虚无境对您来说极为重要，您一定会保住，而月舞，帮您重新启用它。”
“自作主张，你现在立刻关闭虚无境的情报，还趁天君尚在观测之时，然后呈文书禀于天君，只说为我找了个人间姑娘查案剩下不必多言，立即去办。”
“您什么时候变成个缩头乌龟了？”
叶子自然无视月舞的激将法，“暗门的钥匙给我。”
话一出口，只见月舞脸上飘过一缕茫然，她该不会不知道暗门是什么吧。
叶子眉头深皱，“你不知道暗门？你根本没有启用虚无境。为何骗我？”
被戳穿了倒也无所谓，月舞站起身来，再没有方才可怜兮兮的模样，一贯妖娆妩媚。
“是为了告诉您一些您丝毫不想了解的辛秘，天君即位有猫腻，他与先天君之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当年的生灵之战您又了解多少？里面的问题大了去了，若放平常您自然不肯听人说这些，我便与凤凰大人变通了一些，这是我用骗您造反的方法让您不得不知道的秘密，也为了让您有个理由……活下去。”
这便是她与凤清歌的目的。
凤清歌定是知道了先天君最后一世已无，他怕叶子活不下去，更怕她变成行尸走肉。
叶子听进去了，是她百年来第一次肯全身心地面对生灵之战，这场战役开始得不明不白，结束的不知所措细细想来两任天君在里面扮演何等角色她竟也不知……
“你们都想让我活下去，放心吧，死不了……”
“可我们更想看您重拾往日风采，娇惯跋扈也好，盛气凌人也罢，总之您不该是现在的样子，连离他从头至尾崇拜的都是您身为箭师引领众神的样子。”
叶子当年却如月舞所言跋扈，十里八乡的见她如同见了阎罗王，常言道阎王要你三更死，谁敢留你到五更？
不过，那也是想当年了。
如今？见过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在最危难的时刻被“两肋插刀”，时间长了不提也罢。
“我念你是连离遗孀，再有下次，我要你的命。”
放完狠话叶子转身离去，身后似有羽翼张开，方甜和林婉柔事儿不难打听，跟叶子粘上关系便总会有人记着，也用不着动用虚无境，能用逻辑一点点引导骗到叶子便说明月舞的确是个能人，虚无境交给她总比交给一个小黄门合适得多。
月舞笑得意味不明，她笑着对自己身边的侍女说：“凤清歌交代的我办好了，大人宽厚放我一马，接下来便该他倒霉了，咱们且看着吧。”
小奴婢低声细语问道：“小奴不解，凤大人是凤凰，谁敢触他的霉头？”
“你还小，不懂事，走吧，我们也有自己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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